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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6年05月25日 16:56 新浪讀書

連載:天使街23號Ⅲ 作者：郭妮 出版社:二十一世紀出版社




　　嗒……嗒……嗒……
　　沉重的腳步聲迴響在冰冷的醫院走廊裏，四周雪白的牆壁在視野裏無止盡的延伸。
　　不知道為什麼，我感覺走廊兩邊的牆壁越來越靠近了，空氣似乎越來越稀薄，意識也變得越來越模糊……



　　怦——怦——怦——
　　自己不規則的心跳聲，似乎也變得跟腳步聲一樣的沉重……
　　我跟在護士姐姐的身後，沿著慘白又悠長的走廊慢慢地走著。
　　眼前漸漸出現了一些熟悉身影——他們站在走廊的盡頭，像是被定格了一樣，就那樣靜靜地站著。
　　“蘇姬？……曉影？……”我的聲音終於從喉嚨裏擠了出來，聽起來是那麼的虛弱，“你們……你們怎麼在這裏？……”
　　“佑慧……”蘇姬張了張嘴，卻沒有說下去。我發現了她的眼睛裏閃爍著淚光。
　　我的心突然被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　　“李哲羽？……淩晨炫？你們怎麼……”
　　淩晨炫無力地靠著蒼白的牆壁，他抬頭看了我一眼，沒有說話。
　　“他就在這裏面，進去吧……”護士姐姐轉身看了我一眼，指著一扇冰冷漆黑的門，低聲地說。
　　“誰？誰在裏面？”我驚醒地睜大了眼睛。
　　“佑慧……”李哲羽像是被什麼卡住了喉嚨，突然說不出話。
　　“夜……他……死了……”
　　“李哲羽，不要鬧了，好不好？！這樣的玩笑可不能隨便亂開！”
　　“佑慧！金月夜他……”曉影的臉已經被淚水弄得一片模糊！
　　砰！……
　　淩晨炫突然狠狠地往牆壁上砸了一拳，發出一聲恐怖的巨響。一瞬間，我覺得腦子被震得嗡嗡作響，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。
　　“……等，等等！你們該不是想合夥來整我吧？呵呵……你們的演技好爛哦！我已經看穿啦！……好啦好啦，金月夜那個傢伙躲在哪里呀？……”
　　我忽然抓住蘇姬的肩膀，仿佛抓住了一支救命的稻草，拼命地搖晃著。
　　“佑慧……你別這樣……”蘇姬忽然痛苦地一把抱住我，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，我感覺到肩膀上有什麼濕漉漉的。
　　我一把掙脫蘇姬的懷抱：“蘇姬！連你也和他們一起騙我？！”
　　“佑慧！你不要這樣！夜……他真的死了……”李哲羽竟然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。
　　“李哲羽，你！……這種玩笑不能亂開的！”我轉頭瞪了他眼。
　　嗒嗒嗒——嗒嗒嗒——
　　走廊盡頭響起一陣腳步聲，兩個身影急切地走了過來。
　　“白校長!崔校長!你們……”我看到兩位校臉上絕望表情，突然說不出話來。
　　“佑慧，我們都已經知道了。我相信你……”
　　都知道了？知道什麼？
　　“白校長，您……您在說些什麼啊……連您也和他們一起捉弄我嗎？”
　　“佑慧，”崔校長拍拍了的肩膀，“不要太難過……”
　　“你們再這樣鬧下去，我可是要生氣了！”我真是受不了他們了。
　　“蘇佑慧！你能不能清醒一點！！”李哲羽把我的手抓得更緊了，“夜已經死了！你不要逃避了！”
　　“李哲羽……”
　　“佑慧，你冷靜點。夜……他在裏面……你去見他最後一面吧……”李哲羽指了指我身後的那扇空洞的門，忽然背過身去，我看到他抬起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。
　　我又望了一眼牆壁盡頭的那扇門，仿佛一個黑洞一般，要把我所有的力氣都吸走……
　　“……我，我才不會上當呢……”我甩開李哲羽的手，朝著那扇門走去，“等會我一定要金月夜好看！竟然敢讓你們一起唬弄我……”
　　我搖搖晃晃地走到那扇門前，金月夜一定就站在這扇門那邊，偷偷地看我的笑話吧？哼，這次我絕對不會再上當了……
　　可是當我抬起的手的時候，居然看到自己的手在劇烈地顫抖……
　　為什麼，我竟然全身都在劇烈的戰抖？……
　　吱――
　　門……終於被我推開了——
　　安靜而空曠的屋間裏，只有有一張雪白的床，床上面鋪著雪白的被單，雪白的被單下好像躺著一個人……
　　“金月夜，我不會再上當了啦！快點起來！”我伸出手要去掀開被單，可是手在半空，卻失去了力氣！
　　因為，我發現被單下的那個人一動也不動，似乎連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！
　　終於，我緊閉起眼睛，深深地呼吸一口氣。
　　刷——
　　被單掀開的一刹那，我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。
　　金月夜？！真的是金月夜！
　　皮膚依然是那麼光滑白皙，頭髮也還是那麼柔順，洋娃娃般又黑又長的睫毛，高高挺挺的鼻樑，薄薄的嘴唇，淡淡的薄荷香氣……
　　可是……我看不到他那雙像黑珍珠一樣光亮的眼睛……
　　“喂！金月夜，你可以起來啦！我已經知道你的把戲了。”我故作輕鬆地拍了拍金月夜。
　　金月夜沒有動……
　　“金月夜！你給我起來！！你不要再在這裏裝睡了！！”我的呼吸變得急促了，聲音開始有些顫抖。
　　金月夜還是沒有動……
　　“金月夜……金月夜！……”除了這三個字，我失去了所有的語言。我搖晃著躺在面前的金月夜，越來越用力！
　　眼前的金月夜變得越來越模糊，我的淚水落在他的臉上，他難道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麼？！
　　我突然覺得，我的世界瞬間崩潰了……
　　“金月夜！”我用盡所有的力氣想喊出一聲，可是竟然已經完全發不出聲音……



　　“哎喲！你這麼大力氣，死了也要被你搖活了！”
　　“誰叫你……金——金月夜？！”
　　我努力睜大眼睛，低頭看去——金月夜正握著我的手。
　　他的手怎麼那麼冰涼？臉上為什麼泛著青藍的顏色？還有，他的眼角……竟然流下了一行鮮紅的血水？！
　　“嘻嘻嘻，佑慧妹妹，地獄那麼寂寞，你也來陪陪我吧……”金月夜突然陰惻側地咧開嘴對我笑著。
　　“啊！鬼呀……”
　　一陣淒厲的慘叫聲，劃破了黑夜的平靜。
　　第一章
　　One
　　倉庫裏已經充滿了濃濃的黑煙，嗆得我不停地咳嗽；每走一步，天花板上都會掉下幾段燃燒著的木頭；火焰的熱氣烤得我喘不過氣來，我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融化了……
　　雙腳變得軟綿綿的，可是我不能再多留一秒鐘，否則……
　　我強打著精神，讓自己清醒一點，金月夜就在前面，我不能輸給他！
　　“……佑慧！我不客氣先走咯……你在後面做小狗吧！哈哈……”
　　“金月夜……你……給我等等！！”
　　哈哈！我追上你了吧！金月夜！！
　　“金月夜……你是贏不過我的……等著做小狗吧……”
　　咦？！我身後的金月夜，他……突然站在原地不動了！
　　為什麼……他……為什麼要這樣笑著看著我……沒錯……他的確在笑……可是為什麼……我卻感覺他像哭……
　　不對……不對……不對……
　　轟隆隆隆——
　　倉庫上的一條巨大的橫樑被大火燒斷，突然掉落下來，砸在了我和金月夜的中間！
　　倉庫外所有的人……蘇姬……曉影……李哲羽……淩晨炫……黑龍……小怡……還有員警……消防隊員……
　　他們全部睜大眼睛，張大嘴巴，驚恐地看著我的身後……
　　怎……怎麼了……究竟發生什麼了？我想回過頭，身子卻像雕塑一樣僵滯在原地，因為某種默默的不安而微微顫抖。
　　蘇佑慧，你在害怕什麼……你這個天下無雙的明德公主，怎麼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了……你們大家都是在嚇唬我的，是不是？是不是……
　　我命令著自己控制著僵硬的身體緩緩轉過身——
　　“不……金月夜！”
　　火紅的火焰映滿了整個眼簾，騰起的滾滾濃煙已經完全遮住了我的視線，卻絲毫找不到金月夜的身影。
　　“金月夜！！金月夜！！你在哪里？！你快出來啊！！金月夜！！”我像個迷失方向的慌亂孩子，對著火海歇斯底里地大叫著。
　　“佑慧！佑慧！倉庫要塌了！你快點出去！”我感到一個身影沖了進來，拉著我就往外拖！
　　不，不……是誰？快放開我！我要去找金月夜！那個不守信用的傢伙，我還沒罰他在我面前學小狗叫。
　　“不！不要！金月夜還在裏面啊！他的腳受傷了！！他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！！我要救他！！”我大哭著，拼命想掙脫開來人的手。
　　哐當——嘩啦——
　　倉庫的房頂樑柱又一次坍塌了下來，整個倉庫已經搖搖欲墜……
　　金月夜……金月夜會更危險了
　　“啪！”一記耳光讓我終於看清楚了來人，是李哲羽！他竟然沖到火海裏來救我了！
　　李哲羽看著我的眼神微微黯然，然後堅定地將我用力往外一推：
　　“佑慧，你先出去！我去救夜！”
　　“李哲羽……”
　　我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，李哲羽便沖進了火海！
　　咣——
　　又一根房梁燒塌了下來……
　　我呆呆地站著，只覺得一股股的熱浪撲面而來，腦子裏一片空白……
　　“佑慧！快點跟我出去！咳咳咳咳！”蘇姬捂著鼻子跑到了我身邊，硬是把我拽出了倉庫。
　　“所有人全部後退！消防人員撤離！”一個穿著警服的伯伯拿著喇叭大聲說。
　　撤離？！怎麼可以撤離！！金月夜和李哲羽都在裏面啊！！
　　“不可以……誰都不可以撤離！金月夜和李哲羽都在裏面，他們還沒出來！你們怎麼可以說撤離就撤離呢？！”我驚慌失措地抓著員警伯伯死命地搖晃。
　　“佑慧別這樣，我們要聽他們的統一安排。”安娜沖過來，想用力地掰開我死死攥住的手。
　　我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眼光看我，他們一定絕對我是瘋了。
　　可是……我不能讓金月夜和李哲羽留在裏面！如果能夠讓他們平安出來，我就算瘋掉也沒有關係。
　　“蘇佑慧說得對！你們這些員警太孬種了！你們不去救，我去！”淩晨炫說完就要往倉庫裏沖，卻被蘇姬一把緊緊地拽住了！
　　“淩晨炫！你進去找死嗎？！！”
　　“放開！蘇姬！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兩個兄弟葬身火海！”
　　金月夜和李哲羽一起葬身火海？！
　　倉庫被眼前的這只囂張的火龍吞噬著，已經看不出原本的輪廓。

　　燃燒的火焰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，滾滾的濃煙沖天而上，還有燒焦炭的味道……
　　轟——
　　我不由得閉上了眼睛……一聲巨響之後，眼前的倉庫已經不存在了……



　　金月夜……
　　李哲羽……
　　你們在哪……